Valkyrie

【好兆头】园艺高手

5k甜饼一发完,偏CA,无具体描写

 

简介:他们谁都不想带小孩。

 

 

 

周日上午,阴天,一名开宾利的墨镜男子跑进伦敦苏活区的一家书店,并大叫着“天使”。路人纷纷侧目。“天使”这个艺名早就过时了,它流行过一段时间,在八十年代暗黑摇滚轰炸乐坛那会儿。那时候你在苏活区总能找到几个叫天使的脱衣舞者,无论男女。

人们很快失去了兴趣。如果这件怪事发生在高地的某个偏远乡镇,那它可能会登上当地的报纸,读者在早晨读到这则消息,然后用一整天猜测这家书店的地下是否藏着色情酒吧。但在伦敦,没人在乎。即使书店里有一名货真价实的天使,大家也不过眨眨眼睛——众所周知,Kingsman还在萨维尔街开西装店呢。*

总之,墨镜男子跑进书店。他的步态很古怪,像一条闻笛起舞的眼镜蛇。然而即使左右摇摆的幅度如此之大,他也没有碰掉一本书。“天使!”他又叫了一声。

Aziraphale从一本1984年出版的果酱百科全书里抬起头(如果你们非要知道书名的话,它叫做《果酱之书:它的祖先与历史和今天在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荣获那一年的最古怪书名奖)。修缮旧书总令他雀跃,而当他看到来者时,双眼又亮了一倍。“Crowley!”他说,“终于。情况怎样?”

“保姆和园丁。”男人单手撑在桌上,把自己扭成四截。

“保姆?”

“保姆。”Crowley点头,胡乱地比划了一下,“为你量身定制。”

Aziraphale困惑地转动脑袋。“我?Crowley,你大概对量身定制这个词有误解。”

“怎么会,”Crowley夸张地叫道,“你简直是迪士尼神仙教母的原型。你看过灰姑娘吧?她的神仙教母也有一个蝴蝶结,粉红色的。”

Aziraphale受了冒犯,护住自己的领结。“首先,我需要郑重声明,这是温莎结,不是蝴蝶结。其次,你明显更能胜任这个工作,Crowley,我记得你曾在十八世纪出演过《威尼斯商人》里的女律师鲍西亚。”

Crowley低下头,从墨镜上沿盯着对方。他有一双金黄色的蛇类的眼睛。“身高六尺一寸的、总是戴着墨镜的保姆?拜托,天使,就算我穿着粉红色爱心围裙都没法上岗,除非外交官夫妇是黑客帝国的狂热粉丝。”

“你可以打个响指。”

“我不。”Crowley抱起双臂,“承认吧,我们两个之中,你更有…”他想了想,总结,“母性光辉。”

“这只能证明我养花也是一把好手。”Aziraphale寸步不让,“而且我没有你的表演天赋,Crowley,说谎令我心神不宁。”

Crowley循循善诱道:“这没什么难的。你只需要跟道林夫人谈一谈育儿话题,奶粉品牌、学龄前儿童教育之类的。别假装你对此一无所知,我知道你1968年的睡前读物是什么——那个瑞士的儿童心理学家,对吧?让·皮亚杰,”他忽然变得怒气冲冲,“《儿童的语言和思想》、《儿童关于世界的概念》、《儿童的物理因果概念》,把我吓得不轻。我差点以为你要去孤儿院办领养手续了。”

“别犯傻。”Aziraphale握起手,“养育孩子的要求很多,其中包括放弃甜食。可丽饼、牛奶布丁、枫糖华夫和马卡龙都在牙仙子的黑名单上,我可不舍得和它们道别。综上所述,我特别、特别不适合带孩子。”

Crowley诅咒道:“真该死。好吧,天使,既然我们都不适合当保姆,那就看看谁更适合当园丁吧。”他胜券在握。

Aziraphale怀疑地打量他。“你知不知道在七十年代我的睡前读物是什么?”

“园艺书,克里斯托弗·罗伊德和贝丝·查托。*”Crowley得意地回答,“1966年巴克斯特在《电子技术》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声称植物也有思想和感情,所以你对园艺产生了兴趣。”

1966年2月2日,巴克斯特把测谎仪和一盆龙舌兰连在一起。指针产生了波动。然后,这名无聊的科学家想方设法地挑衅这棵植物。他把叶片泡在咖啡里,植物没有理他。他用钢笔敲打植物,依旧没有回应。他想,我要烧掉一片叶子。就在这个念头成型的一刹那,指针一下子摆到了图表的顶端。*

于是,这样一盆小龙舌兰泄露了植物的秘密。看来无论什么生命都无法骗过测谎仪。据说当一个拿斧子的人走进森林时,所有的树木都会发抖。

Crowley宣布:“我把巴克斯特的理论付诸了实践。”

“是吗?”Aziraphale依旧十分怀疑。

“当然,当然。”Crowley不耐烦地挥手,“我已经成了园艺高手。”

Aziraphale显出一点惊叹的神色。“噢,这我没想到。我是说,我一直以为恶魔对照料植物没多少兴趣,不然地狱的自然环境一定会有所改观。”

Crowley厌恶地嘟哝道:“那群屎壳郎。”他叉腰站直,扬起下巴,问,“那么,定好了,我去养花,你去带小孩。”

“等等,等一下。” Aziraphale站起身,抚平衣领。他整理衣服的小动作总令Crowley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兔子先生。“先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成果?”

“园艺成果。道林夫妇拥有一座两英亩的英式花园,他们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园丁。这次行动绝对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我公寓里的一些盆栽。”

Aziraphale眨眨眼睛。“我对你刮目相看,Crowley。上帝啊,一只在家里养花的恶魔。你会使用喷壶给它们喷水吗?行走在宜人的绿荫里,这个喷两下,那个喷两下。这让我想起曾经在伊甸园值班的那些日子……”

“闭嘴吧。”Crowley抱怨道,尽管语气不太像抱怨,“既然你这样坚持,天使。”他抛接车钥匙,走向门口。

 

Aziraphale观察着这盆天堂鸟绿植,面色凝重。

“我不明白,Crowley。”他说,“我向它打了招呼,可它一直没有回应。它就像孤儿院里那些有心理创伤的孩子。”

Crowley迅速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确实去过孤儿院。”

“也许它得了自闭症。”Aziraphale惊慌起来,“医生是怎么治疗自闭症的?”

“你去了孤儿院却没有告诉我!你明知道我有恐童症。”Crowley开始生气。

“别害怕,亲爱的,告诉我你的心事。”Aziraphale对植物说。

Crowley嗤道:“它才没有心事。”

他的潜台词是:看看真正有心事的我。

Aziraphale目瞪口呆:“有人在这里被谋杀了?Crowley!”

“他妈的,”Crowley骂道,“它诬告我。”

“还被碎尸了!”Aziraphale转向嫌疑人,天蓝色的眼睛瞪大,“太野蛮了,Crowley!”

Crowley急忙辩解道:“它在报复我。这个小杂种,以为今天等来了巡回法庭。”

“为什么一棵植物要报复你?”

“因为我是一个十分严格的园丁,我不能容忍叶斑。”

Aziraphale仿佛猜到了什么,他收起下巴,双眼中的光芒旋转起来,像一柄钻头。“你怎么处理那些长了叶斑的?”

“我会先训话。”

“天堂鸟提到了希特勒。”

“我和那个小矮子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这是真的。然后?”

“我把它们销毁。”

“一整盆?不是一片叶子?”

“没错,一整盆。”他耸肩,“它们伤害了我的感情。闭嘴,你这棵烂树,这里不是集中营,我要把你扔进榨汁机里……”

Aziraphale及时制止了他,扬声道:“今天不会有任何一棵植物进榨汁机,以后也不会有。”

每株盆栽都真切地焕发了光芒。

Aziraphale有些生气了,他很少生气。他有一套情绪茶话会理论:如果你想要在茶话会上吃到马卡龙和鸡蛋卷,那就得邀请平静、仁慈和博爱这种绅士;愤怒是最糟糕的客人之一,它会带着喷火器冲进来,把茂盛的英式花园付之一炬。很显然Crowley深受其害。

但即使Aziraphale生气了,他的埃塞克斯口音依然毫无威慑力。无论你用这种口音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在谈论香水品牌。“看看这些可怜的、无辜的生命,Crowley。”他指指点点,“它们经受了长时间的恐吓!”

“用不着你来管我怎么养花,天使。”

“可是你不能用恐吓的方法去管理道林家的花园,两英亩,记得吗?我们提倡自然式、持久性的景观,羽扇豆和鸢尾是非常敏感的,你一提到榨汁机,它们就会吓得直接枯萎。”

Crowley拒绝相信:“不可能,你看这些天堂鸟不是长得很好吗?”

植物们开始瑟瑟发抖。

Aziraphale深吸气,长叹:“现在是天堂鸟的花季,我却没看到一朵花。”

Crowley没能掩饰自己的诧异。“它们开花?”

Aziraphale盯了他一眼,转而去检查每棵植物。“天堂鸟原产于非洲,七十年代初被引入。乔治三世的王妃莎洛蒂最喜欢这种植物,由于它的花朵很像一只振翅的热带鸟类,所以她叫它天堂鸟。想要天堂鸟开花,需保证充足光照,定期喷洒水雾,把室温控制在18-25度之间,最重要的是,”他转身看着Crowley,露出令对方坐立不安的慈爱微笑,“这个环境必须充满爱。”

“我的耳朵。”Crowley痛苦地说。

Aziraphale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每当他突发奇想时,他的下巴和脖颈就会呈现出一种特定的奇异的弧线——已被Crowley私自命名为“可丽饼弧线”。“我知道了,”他说,“要是我能让这盆天堂鸟开花,那我就去当园丁。”

Crowley挑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植物。“成交。”他说。

 

周日中午,阴天,圣詹姆斯公园迎来两位奇怪的市民。他们并肩走着。稍微矮一点的那个臂弯里抱着一盆多年生草本植物,穿着上世纪二十年代流行过的米褐色西服和拼色皮鞋,现在人们一想到那个时代的服装,脑海里就冒出一个乱扔衬衣的莱昂纳多*;稍微高一点的那个戴着华伦天奴新款轮框架墨镜,脖子上有一条古怪的亚麻细带,他的穿衣风格大概会在本世纪末进入百年变迁系列。

两者并肩行走的画面与《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经典镜头有几分相似。实际上,我们可以把它命名为“这个恶魔不太冷”、“那个天使不太冷”,或者“戴条纹领结的天使”、“穿条纹内裤的恶魔”,或者干脆就叫做“怦然心动”。

他们选择了河边的长椅,河里有一群绿头鸭。天使,也就是Aziraphale,郑重地把盆栽放在二人中间,指着鸭子说:“看,亲爱的,鸭子。”

“我知道。”Crowley回答。

“我正在和Beryl说话。”

Crowley左顾右盼,暴躁地问:“她在哪儿呢?”

Aziraphale用眼神示意盆栽。

“你给我的盆栽起名了?”Crowley难以置信地问。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Aziraphale严肃地说,“还有,我需要告知你,我现在仍然为你虐待植物一事生气。我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在看《制造杀人犯》的时候。如果你不能控制你暴躁的脾气,那我不得不要求你离开,以免破坏爱的力场。”

Crowley霍地站起身。

他绕着长椅转了一圈,在原位坐下。

他俩冷战了好一会儿,直到恶魔打开野餐篮,问:“金枪鱼三明治?”

“噢,谢谢。”天使迅速接过食物。气氛缓和了。他偷偷地瞥一眼Crowley,说:“其实他们不开花也许不全是你的错,毕竟室内的光照不够充足。”他看看天色,阴天,云像一匹灰色的毯子,“本来我计划让Beryl见见太阳。”

Aziraphale吃完了两个三明治,眼神飘向不远处的冰淇淋车。“你想吃冰淇淋吗?”

“草莓味。”Crowley说。

天使走向冰淇淋车。Crowley看着他走远了,悄悄地打了个响指。天使回来,把草莓冰棍给他,自己舔着一个香草甜筒。

片刻后,他们头顶的阴云散开,阳光坠在河面上,那群鸭子嘎嘎叫着。Aziraphale惊喜地看着这个金闪闪的世界,他的蓝眼睛显现出最原本的颜色。“简直是奇迹!”他探究地看向Crowley。

恶魔瘫在长椅上,耸肩。“我什么都没做。”

他是恶魔,他经常说谎。

 

到了晚上,天堂鸟依旧没有开花。雨水在云层中囚困了一整天,现在正以千百倍的热情敲击玻璃窗。Aziraphale拉好窗帘,在一把奶白色方格纹摇椅里坐下。这椅子与Crowley的公寓格格不入。他打开膝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顿住,抬头看了看雪白色的电灯。他打了个响指,把灯光变成暖黄色的。

“好的,故事时间,”他对一屋子的盆栽说,“古往今来最美丽的爱情故事。”

Crowley躲在门外。他强烈反对“躲”这个词,这是他的家,在这里他为所欲为。但他确实不希望自己被发现。他靠墙站着,两腿交叉,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威士忌,另一个房间的暖光投射在他脚边的地板上。

18世纪末,Crowley陪Aziraphale去看了加里克改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罗密欧在劳伦斯神父的房间里哭着满地打滚的时候,天使热泪盈眶,恶魔面无表情地把手帕递给他。散场后,他对Aziraphale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一起逃走。天使说,他们不能。他问,为什么不能。天使说,就是不能。Crowley觉得这蠢得无可救药。罗密欧应该带着朱丽叶逃跑,跑到冰天雪地的俄罗斯去,改信东正教,再学一门猎熊的手艺。

他讨厌悲剧。

他心想,今天Aziraphale一定会改变故事的结局,不然“爱的力场”将大打折扣。

果然,在最后一幕,朱丽叶提前醒来,阻止了罗密欧和帕里斯的决斗。这对情侣用爱感化了所有人,终成眷属。毫无逻辑。

Aziraphale打了个哈欠,说:“还不算太晚,我们再讲最后一个小故事。”

他开始讲《仲夏夜之梦》,讲到仙王计划着用恋爱花汁捉弄仙后时,他终于抵抗不住睡魔先生的邀请,歪在摇椅里睡着了。

Crowley又等了一会儿才走进房间,细长的影子进入长方形的暖光。他绕着熟睡的天使走一圈,把对方身上的西装变成了睡衣,想了想,又加了一个睡帽和一条毯子。他似乎感到满意了,却中途折返,站在摇椅前端详Aziraphale。对方发出轻微的鼾声,并说了一句梦话。Crowley伸出手比划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天使。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几百年来那些可丽饼、牛奶布丁、枫糖华夫和马卡龙的重量。他抱着天使穿过黑暗,把他安置在床上。

Aziraphale半梦半醒地问:“Crowley?”

Crowley声明:“我没有良心发作,我只是不想明早听你抱怨酸痛的腰椎。”

“嗯……Beryl?”

他返回绿植房间时,看到一棵开花的天堂鸟。橘红色的翅膀,蓝色的喙,在静止的暖光中轻轻摇摆。他瞪着它。植物仿佛受到了惊吓,显出萎靡的征兆。

Crowley恶狠狠地说:“听着,小杂种,你要是敢掉一片花瓣,我会把你剁碎了喂鸭子。”

说完,他拎起盆栽,走回卧室,放在天使的床头。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Aziraphale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床边开花的天堂鸟。他喜出望外,端起来左看右看,恨不得亲吻每一片叶子。他拍醒身边的Crowley,激动地说:“多么美好的一天!”

他把盆栽端在Crowley面前,那双蓝眼睛藏在花与叶的缝隙间,于是天堂泄露了一点光彩。Crowley哼了一声,推开花盆,回忆起在伊甸园的那些日子。

天使唠叨道:“我说过什么,她需要一个充满爱的环境,就像现在这样的。大吼大叫没有用,要顺其自然……”

Crowley拉过枕头蒙住脸,嚷道:“看在撒旦的份上!”

Aziraphale顿了顿,说:“那么,我赢了。”

Crowley拿开枕头,双臂展开,手垫在脑后。“你赢了。”

天使小小地微笑了一下,继而有些忧虑地问:“我去当园丁,你去当保姆。可你的恐童症怎么办?”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恶魔嘲讽道,其实心里很高兴,“别操心,什么都难不倒我。我已经想好该怎么打扮了。”他指了指领口,“我要系一个蝴蝶结。”

“就像灰姑娘的神仙教母那样?”天使笑着问。

“没错。我会是全英国最酷的保姆。”

“噢,你一定是。”天使的脸变红了,“亲爱的。”

 

周一上午,晴天,道林家新聘了一名园丁和一名保姆,苏活区的一家书店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某只恶魔从某只天使那里得到一套让·皮亚杰的儿童心理学著作,敌基督学会了“不可言喻”这个词,世界美好而平静地运转着。

 

园艺高手  完

 



灰姑娘的神仙教母:


我笑出鸡叫。

老蛇的蝴蝶结:




 

注释:

我偷懒了,这段情节发生在十一年前,但文中的很多梗那时候还没出现,比如《制造杀人犯》。我不想查类似的梗替换了。

萨维尔街:Savile Row,伦敦的定制西装街,Kingsman(王牌特工)这个电影里的西装店就开在这条街上。

克里斯托弗·罗伊德和贝丝·查托:著名园艺家,前者写过《温顺的花园》,后者写过《干燥的花园》,两本书都出版于六十年代。

巴克斯特实验:真实存在的实验。电视剧里提到的“Crowley在七十年代初期听说了与植物对话的理论”,指的应该就是巴克斯特的理论。

乱扔衬衣的莱昂纳多:指的是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男主角在二楼扔衣服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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