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lkyrie

【R76】Just From Afar

饥饿游戏AU

哨向ABO


概要:更衣柜。别想多。


上一章:https://m137180062501.lofter.com/post/1e3dda80_c4f7493

 

背景:饥饿游戏前夕,十二个区的选手们将分别录制访谈节目,他们的服装主题由各区设计师抽签决定。

法斯瓦尼抽到了婚纱。 

 

 

 

“我拒绝!”Reaper嚎叫,“拒绝!拒!绝!”

Morrison冷静地切开花椰菜,把Reaper的大吵大闹想象成舒伯特小夜曲。他已经度过了否认现实的阶段,能够以平静的心态面对这个凶险叵测的世界了。穿婚纱是板上钉钉的事,既然他无法克敌制胜,那么起码可以虽败犹荣。比如,把观众当白菜萝卜,或假装自己身上穿的是西装三件套,或在台上默背《独立宣言》,总之,别去想婚纱。

别去想。

上帝啊,余生里McCree都会指着这个嘲笑他。那画面活生生地涌现在Morrison眼前——两个白发苍苍小老头在汽车餐馆里吃肉酱面,其中一个说:“还记得你穿婚纱的样子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住,别去想,不然他就会沦落到Reaper的境地,开始忘乎所以地尖叫。最近全世界都在针对他:肺部依旧火烧火燎,这块羊排怎么切都切不开,噩梦又回来死缠烂打,而Reaper就是不能停住他那无用的噪音。全·世·界,都在针对他。

Morrison烦躁地扔下刀叉,放弃了那块坚不可摧的羊排。

“Reaper,”他叹气,“我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往好的方面想,婚纱还算是件衣服,总比光着好。

“我宁愿光着!”Reaper贞烈地怒吼,“听着!我宁愿光着也不穿婚纱!光着也不穿!”

法斯瓦尼深沉地说:“是么。”

“你他妈不信?”他激动地蹦了起来,扒下帽衫扔在桌上,又要抽腰带,大有一副就地脱光的气势。Morrison急忙逮住他的裤腰,“冷静。再下去你就要被拘留了。”

“我不穿!”Reaper梗着脖子。

“恩,好的。”法斯瓦尼说,喝了口花茶。

二人都愣住了,维持着欲脱还休的姿势。

“什么?”Morrison问。

“就像我说的,好消息是你们不用真正穿婚纱上节目。”她慢吞吞地说。

一种不祥的预感搅乱了他空空如也的胃,“那坏消息呢?”

法斯瓦尼对着Reaper道:“你的梦想实现了。”

“啊?”他像只呆头呆脑的乌鸦一样吱了一声。

不祥的预感坐实成了胃里的一块石头。

 

“你们什么都不穿。”她说。

Morrison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掴上了乌鸦嘴Reaper的后脑勺。

“所以你可以继续脱了,Reaper先生。”法斯瓦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当然我建议你保留内裤,尊严虽然没什么用,但起码很好看。”

 

费斯卡集团正在研究一个新的科技项目,叫做“潘多拉魔盒”。

“是一款最先进的光子衣橱。”设计师解释,“它可以随时随地模仿任意材质任意形式的服装和饰品,买家只需要随身携带这个小型生成器,然后在我们的网上商城购买虚拟外观。”

Morrison伸出手问:“我能看看么?”

片刻后他感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被放到他手上,网球大小,布满细小规则的棱面。

“怎么用?”他问。

“这款产品还在研发当中,”她回答,似乎有些尴尬,“我们无法解决虚幻服装和真实服装的重叠问题,也就是说它们会发生冲突,从而阻碍了光子成像。”

“说英语。”Reaper不耐烦。

“你们必须脱光了衣服才能使用它。”法斯瓦尼言简意赅道。

安静。

Morrison艰难地打破沉默:“你是指连内裤也……”

“腰以下的部分可以穿紧身衣物,裙撑模型会掩盖住的。”她和蔼地转向Reaper,“当然,Reaper先生如果想精益求精地脱光,也完全没有问题。”

“你是不是想打架。”Reaper说着就要起身,被Morrison按住。他按着对方钢铁质感的肌肉,语重心长地小声说:“Alpha不要动不动就找Omega打架。”

“我看她就是想打架。”Reaper愤愤道,“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打算靠我们宣传新产品吧?啊?”

法斯瓦尼在桌面上轮流敲打了一遍手指,“事实上,这个破玩意儿不仅能够模拟服装,也可以模拟外表。头发,肤色,五官,都能在原有基础上稍加改动。”

Morrison忽然明白她的重点了。

“也就是说,你们不用顶着自己的脸上场。”法斯瓦尼总结,“我想这对你们来说已经算得上重获新生了。而且,是的,我确实想靠这个宣传新产品,雇佣合同就在这儿,你们来决定签不签。”

Reaper忽然对Morrison说:“你手机借我一下。”

“干嘛?”Morrison警惕地捂住口袋,iPod事件让他刻骨铭心。

Reaper直接放弃了索要手机,转向法斯瓦尼道:“你看过我们所有的视频资料,那你一定记得那个牛仔,Jesse Mc……Gutierrez。棕头发,alpha,长得特别欠揍。”

设计师略显迟疑,“你是指Jack Gutierrez先生的丈夫。”

Reaper明显顿了顿,语气多云转雨,“对,就是那个狗逼。我要顶着他的脸上场。”

顿时,McCree的婚纱形象浮现了——牛仔帽,络腮胡,宽阔的肩膀仿佛一道小麦色的山脉,山脉下是雪花般的蕾丝边,以及鱼尾形状的长裙摆——像是一头被强行塞进白花瓶的狗熊,胸肌几乎裂衣而出。

Morrison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简直无法想象McCree看到这一幕后将作何反应,McCree最夸张的、表达震惊的方式就是喷啤酒了,他喷啤酒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作秀的成分,McCree喷的时候则全然真心,Morrison一直怀疑他的咬合肌受惊后会自动收缩。

但这一次不是喷啤酒能掌控得了的了,McCree大约会掏出维和者,给电视来一发六连射。

绝对是Reyes能做出来的事,他卖徒弟卖得丧心病狂。

守望先锋还在的时候,McCree经常来找他诉苦,拎几瓶宜家出品的梨味啤酒,一边吃着吮指原味鸡一边把自己命名为“四千年前奴隶制社会中的最底层劳苦人民”,哀嚎着Reyes的种种恶劣行径以及自己受到的所有不公正待遇,并凄风苦雨地描述Reyes遍地是坑的教学内容。

“他说我装弹时移动太慢,最好一边翻滚一边装弹。”McCree吐出鸡骨头,“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被蒙骗了,但当时我竟然觉得他很有理,苦练了一个月。”

“所以你不能靠翻滚装弹?”Morrison猜测。

“呸,我只能靠它扔枪。”

后来翻滚练习有了些进展,McCree终于能把六发子弹准确推进枪膛里而不是自己的鼻孔里,要知道这两个地方在天旋地转时是很雷同的。

“但是我又被蒙骗了。”他义愤填膺地把Reyes的照片拍在飞镖盘上,“我听从了他的建议,在床垫上练习翻滚,他信誓旦旦地说这样能‘更好地控制力度’。”

“所以你翻过头了?”Morrison再次猜测,拿起一根飞镖。

“不,所以我至今都没能翻过一个床垫的距离。”

飞镖正中靶心。

 

还有一次。

 

“她是我的真爱,Jack,我们一见钟情。”McCree响亮的擤鼻涕,他这个人喝得越高红得越正,此刻差不多有五分熟了,仿佛一份带血性的碳烤牛里脊,“我甚至带她参观暗影守望的基地。可是Reyes!”

“把你的真爱吓跑了?”Morrison合理猜测。

实际上比那更糟,吓跑了起码还有追回来的可能。那位性感的淑女坐在沙发上等McCree拿威士忌回来,Reyes窜过去,指着靠垫上一滩浅黄色的痕迹说:“这是Jesse睡觉时流的口水”。

“那明明是他洒的柳橙汁!而且他洒了整整一杯。你知道那块污渍有多大吗?简直就是一张德克萨斯州的地图。”McCree悲愤地拍桌子,“我不怪Jessica,不怪她,谁想和一个天天夜里在枕头上制造两河流域的人睡在一起呢?而且含沙量还远远超标。这他妈的都是Reyes的错!我要把他扔进碎纸机里做鱼饵!”

“你真仁慈。”Morrison干巴巴地评论。

 

顶着McCree的脸穿婚纱上电视,这真是太Reyes了。

然后Morrison突然反应过来——Reyes已经死了。

坐在他身边的是Reaper。

一阵朦胧的冷雾逐渐升腾,Morrison感觉自己躺在冰凉的石板上,脊背下有什么东西想从地底爬出来。

Reaper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打断二人的交谈。

Reaper愣了下,试探着说:“有趣?”

“这不有趣。”Morrison被自己尖厉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几乎是话音未落就后悔了。该死的,Jack Morrison,你在干什么?他扪心自问。你怎么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去揣测Reaper呢?他喜欢的音乐是小星星,还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删掉了二百多首乡村摇滚,也许在他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童话世界里,捉弄搭档的丈夫的确是件有趣的事——更何况他还暗恋这个搭档。

是的,Morrison推测Reaper暗恋他,这是他思考一晚得出的结论。本来他以为自己是查理·巴比特,这个角色他能胜任。必要的时候Morrison也可以把三块鱼排一分为二说“现在是六块了,吃你的午饭”,也可以放弃航班选择高速公路,也可以和Reaper在浴缸里抱头痛哭。但现在他成了珍妮·库伦。

他得找Reaper好好谈谈。

“抱歉,我的错,这确实很有趣。”Morrison挽救道,向上坐了坐,“就按你想的来。”

Reaper没吱声,法斯瓦尼接茬道:“很遗憾,幸运女神站在了无辜的Jesse Gutierrez先生那边。魔盒现阶段还无法完全模仿面部,只能在穿戴者原有五官的基础上稍加改动。”

Morrison等着Reaper抱怨,一句“无聊”或“垃圾”之类的,可对方依旧沉默。法斯瓦尼接着说:“我打算把你们的五官女性化,这样穿上婚纱就不会有违和感。”

“一米八五的新娘?”Morrison干咳一声。

“别骄傲,你们并没有穿了高跟鞋的女模特高。”

 

……她是在挑剔么?

 

 

 

 

两小时后,3区更衣室。

“你真没事?”Reaper问,声音里透出一点关心。

Morrison双手撑在化妆桌前,大汗淋漓,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没事,继续。”

“啧。”Reaper咋舌,“还有两厘米。”

Morrison心如死灰,他的心肝胃脾肾都快要从喉咙眼里被挤出来了,竟然还有两厘米。

Reaper:“你要是想喘就喘,别再憋死了。”

Morrison恨不得抄起桌上的香水瓶砸他。一个人要是能喘气怎么可能憋死,问题是他喘不动,他的肺已经被压成纸片了,胃里的花椰菜都快成活页标本了,肠道黏连骨骼移位,他该用什么地方喘气?肱二头肌么?

“你真没事吧?”Reaper又问了一遍。

Morrison狠狠一拍桌子,怒道:“没事,给我用力。”

一股骤然增加的力道勒紧了他的腰腹,紧接着响起“咔哒”一声,Morrison敢对天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最动人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音节,却仿佛点亮了整个人生。

束腰搭扣,终于扣上了。

身后服装师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相互拥抱,似乎刚刚目睹了世界杯冠军的诞生。Morrison摊在化妆桌上,感觉自己的腰被塞进了可乐罐里,他的肋骨无助地顶着铜墙铁壁,内脏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塌陷且发皱。

也许一开始他就应该支持Reaper,坚决抵制束腰,但Morrison本能地站进了法斯瓦尼的阵营,还相信了她的那套“方便快捷”“效果拔群”的骗鬼的话。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篇报道,说是有个模特束腰十年获得了真正的沙漏腰,专家说她的内脏严重移位,肾快下垂进子宫里了。

他感觉自己的肾已经在和十二指肠打招呼了。

一双手圈着他的腰捏了捏,Reaper道:“真的细了。”

Morrison怒从中来,反身揪住他,“轮到你了。”

Reaper的手依然赖在他腰上,“我不穿。”

“你什么?”Morrison向后倾,碰到了化妆镜,那些霓虹小彩灯有点烫人,“你敢不穿。刚才怎么说的?”

刚才他们说好“你穿我就穿”。幼稚得就像两个学龄前儿童,标着劲儿恶作剧,可又缺点真勇气往老师的椅子上抹502,于是凑在一起说“你敢我就敢”。但最幼稚的不是这个。最幼稚的是,你敢了,他跑了。

Reaper:“我就是不穿。”

然后他们就从儿童喜剧片升级成了小成本武打,紧接着变为警匪追逐战,Morrison追着Reaper跑了五条走廊,差点因为缺氧而晕厥。他靠在墙上反手去扯束腰,可压根没摸到搭扣,只有一条光滑的接缝。

简直是酷刑。Morrison没法想象中世纪的那些贵族女士们是如何生活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有舒适漂亮随叫随到的小马车。现在他希望自己也有一辆称心如意的马车,这样就能把Reaper碾进地板里。

他扩展听力,掠过空旷的走廊,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动静。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心跳,手指按在瓷砖上,微微出汗。

Morrison小心翼翼地接近声源,却发现对方以同样的速度退后。Reaper也能听到他。Morrison停住,突然间加速飞奔,听见Reaper闪进了某个房间。

“你没地方跑了。”他关门上锁,“跟我回去,二十分钟后轮到咱们上场。”

沉默。

Morrison摸过一排铁柜子,意识到这里很可能是一间员工更衣室。

“我不想和你捉迷藏,Reaper。”他说,“咱们能表现得成熟一点吗,哪怕就这一次。”

毫无预兆地,他被什么东西扑倒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仿佛凭空出现的一个鬼魂。Morrison伸出手。

毛茸茸的鬼魂。

鬼魂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Reaper蹲下身,“我哪里不成熟了?”

“把你的精神体收回去。”Morrison咬着牙根,使劲推着身上的巨兽。它纹丝不动,爪子在Morrison胸膛上按了按,然后像张肉毯子一样摊倒,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我不穿束腰。”Reaper提条件。

Morrison立即顺坡下驴,“好的,你不穿,我也不穿,我们都不穿。可以了么?”

巨兽的尾巴勾住了他的小腿。赤裸裸的勾引,无论是字面意义还是深层意义。

“Reaper,”Morrison严肃道,“我们得好好谈谈。”

开门声。门外一个女声疑惑道:“怎么锁了?”

“你进了女更衣室?”Morrison震惊地低吼。

Reaper:“哦,我没注意。怎么了?”

“你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

 

事情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Morrison完全没有头绪。

当他说“完全没有”时,就是指完全没有,没有蛛丝,没有马迹,空白,零,太阳塌陷,黑洞把所有理智之光吃掉了。他们挤在黑洞里,这里没有光,也该死的没有理智。

这个黑洞的外表是一个更衣柜。

两个一米八五的壮汉,挤在一个更衣柜里,还(他妈的)是个女更衣柜。没有更糟了,这就是极限。进错卫生间,泳裤太紧,被草坪洒水器淋湿,薯片渣掉进衣领,可乐喷一身,楼梯下一半摔跤,开会的时候止不住打嗝,都比不上此刻。这就是极限。

他们慌不择路地冲进来的一瞬间,更衣室的门就开了,所以二人艰难地维持着又摔又扶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祈祷着外面的姑娘们快脱快穿。Morrison一手撑在Reaper头旁边,一手抓住他的胳膊肘,对方的呼吸一丝一缕地渗进他的鼻腔,带着灰烬的味道,让人想起寂静岭里那片冰凉的天空。

让他想起了Gabriel Reyes。

Morrison鼻头一酸,他想自己是完了,估计碰见条吉娃娃也能想起Reyes。他一定是得了Reyes综合征,不是又名病毒感染性脑病综合征的那种病,而是一种崭新的绝症,发现人Jack Morrison,唯一患者Jack Morrison。

两个女孩说笑着换衣服,比拼着罩杯的大小和男朋友的尺寸,Morrison正倍受煎熬,她们忽然话题一转。

“3区的那两个选手,你看了么?”其中一个问。

另一个十分激动,“当然。连我爷爷都知道他们。”

“要我说,Reaper和Jack Gutierrez肯定是一对儿。”第一个言之凿凿,“而且Jesse一清二楚。”

不,抱歉,我们不是一对儿,那些只是舞台效果和有色滤镜。

Reaper轻轻动了动。

“Jesse Gutierrez是我见过最帅的alpha。”

谢谢,他会高兴得不得了。

“哈嗯,他是很帅,但我还是个法鹰党。”

她们感慨着“真难抉择”“追星不易”,离开更衣室。

Morrison松了口气,微微弯腰,一下子碰到了Reaper的嘴唇。

 

只是纯洁地贴在一起,唇纹重合,体温碰触,像是擦肩而过的落叶,或是衣柜里相邻的白衬衫。

Morrison猛地清醒过来,一抬头撞上了顶层隔板。“我不是故意的,咱们不是一对儿,你别想多。”

Reaper沉默良久,“哦。”

他肯定想多了。

“我们得谈谈。”Morrison说着去推门。

没推动。

他又推了推。还是没推动。

他使尽浑身解数,门就是不开。

门锁住了。

 

“咱们一定是进了一个使用中的柜子。”Morrison冷静地分析,“使用者没关严,所以咱们一关上门它就自动锁住了。”

Reaper沉重地叹气。

湿热的气流穿越狭小的空间,在黑暗中轻轻拂过Morrison的后颈。

“你进来的时候就不能仔细看看么?”他略微烦躁地说,摸了摸被吹痒的脖子。

“这是我的错了?”Reaper顿时炸了。

Morrison想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平复,平息,平静,可他被阻止了,被束腰阻止了,他没能吸进一些理智凉爽的空气,于是他的心情像汤锅一样沸腾爆裂。

“这难道不是你的错?”Morrison怒道,“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进一间女更衣室;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反锁在这里?你走路的时候不长眼睛么?”

“我的错?我的错?!是谁把我追进了女更衣室?是谁主张我们躲起来的?”

血口喷人。

Morrison气得窒息,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气死了,Reaper是主犯,束腰是帮凶,他要求法院从严发落,因为这是一起情节恶劣的故意谋杀案。

这明明是Reaper的错,就像绵羊吃草狼吃肉、母鸡生蛋鱼生卵一样显而易见,毋庸置疑。

Reaper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虽然它是一条六百块的LP内裤,冬季磁能保暖红色圣诞款,但它毕竟是一条内裤,单独出现时涉嫌性骚扰和精神失常。当时Morrison都能看清明天的娱乐版头条了,“3区选手只穿内裤出现在女更衣室”,再配一张他挡着脸落荒而逃、Reaper耿直地直视摄像头的照片,裤裆上还得打码。

身败名裂。然后他们就不得不召开法斯瓦尼第三次批斗大会,第一次是为了踢裆,第二次是为了考核失控,第三次说什么也不能是为了裸奔。于是Morrison当机立断,决定躲起来。

至于他们为什么穿着同款内裤,法斯瓦尼说这是后备计划,万一魔盒在场上失效了,“你们可以说,自己在为LP的这款新式冬季磁能保暖红色圣诞限定内裤做代言。”她说,“已经写在合同里了。”

完美的计划,但是被Reaper搞砸了。

“你不要推卸责任。”Morrison厉声指责。

“我推卸责任?是你,你在推卸责任!”一片漆黑中Reaper的食指戳了过来,差点戳在Morrison的喉结上,“如果不是你突然栽进来,我们本来可以被锁进两个不同的柜子!现在我站都站不住了。”

Morrison怒极反笑,“如果不是你拉我,我能栽进来吗?”

“我没拉你。”Reaper嫌弃道,“是你自己没站稳。”

Morrison觉得脑浆都从天灵盖里炸出来了。他今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别去想Gabriel Reyes),光天化日之下胡说八道(别去想Gabriel Reyes),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别去想Gabriel Reyes),凭着天理、凭着王法、凭着大千世界所有诚实守信的人民,他要狠狠地教训一下Reaper。正义虽然会迟到,但(他妈的)永远不会缺席。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更衣柜的面积。

十五秒后,他们扭打成一团,小幅度地搏斗着,动作像刚出生的小狗崽一样笨拙,汗湿的肌肉相互摩擦,粗喘似乎有了回声,百分之八十的攻击打在了铝合金上,剩下两成也像是粗暴的抚摸。

突然间,两人僵住了。

有什么东西,正顶着Morrison的腿根。

Reaper弹起来,头重重地磕在顶层隔板上。

一声巨响,隔板塌了下来。位于重灾区的Reaper破口大骂。一个挎包砸在Morrison头顶。

尘埃落定后,Reaper艰难地解释道:“生理现象。”

Morrison顶着挎包愣住了。

Reyes也曾经说过这句话,那时他和Morrison隔着半个搏击台,胯下支着帐篷,一脸的视死如归。

别去想Gabriel Reyes。

“你控制一下。”Morrison干咳。

Reaper语气不善:“你以为这是手动遥控的么?”

“我以为这是可以手动卸除的。”Morrison认真地回答,把挎包拿到身前。

Reaper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你手里抱了个什么?包?”

“应该是衣柜主人的东西。你在干嘛?”

Reaper拉开拉链,“想办法出去。”

“这不太好,这是别人的私有财产。”

“出去后你就会感谢我了。”

呵,你太天真。Morrison心想,出去后我不打死你。

 

最终Reaper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翻出一个没密码的iPad。他们严肃地筛选了一遍求救对象,不能是法斯瓦尼,他们不想召开第三次批斗会;不能是美,她肯定会带着摄像机借机炒作;不能是Jesse,因为他没法瞬移八百公里。

“Farehaa。”Reaper说。

Morrison以为听错了。

“Farehaa Amari。”Reaper重复道,“她是咱们的安保队长,而咱们现在有饿死的风险,这是她负责的范畴。”

Reaper的逻辑狗屁不通,但提议颇可行,他们找到了Farehaa实名注册的九百万粉丝的推特,几经推敲后发了一条私信。

差不多是这样的:Farehaa Amari,你好,我们是Reaper和Jack Gutierrez,此刻正被困在电视台三层的女更衣室的513号柜子里,望速来援救,请勿带其他人。Ps.如果有男款上衣和裤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这听上去是不是有点……”Morrison犹豫。

“像绑票。”Reaper接茬,“可我已经发出去了。”

他们沉默了三四分钟。这里实在是太狭小了,让Morrison想起老式面条机,他的肌肉快要从通风口里丝丝缕缕地挤出去了。呼吸中的二氧化碳慢慢沉淀,他错觉正被潮水淹没。

“你没事吧?”Reaper问。

Morrison努力地吸进氧气,“没事。”

“你不会有幽闭恐惧症吧?”

“我很好。”

他们又沉默了三四分钟。

“你说Farehaa多久看一次私信?”

“耐心点。”

Reaper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酒,满意地哼了声。

“放回去。”Morrison恼怒地说。

“你不是要和我谈谈么?”Reaper撬开瓶塞,“谈吧。”

Morrison想好好地和Reaper谈谈,这包括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舒适的环境,也许再加上一点新闻联播来规范气氛。依照当下这个情形,他们的气氛八成会如脱缰野马一样狂奔到暗黑犯罪小说去。

“有话快说。”Reaper不耐烦。

Morrison深恶痛绝他的这种态度,自鸣得意,目中无人,像只嗡嗡叫的蚊子,就是欠抽。

别去想Gabriel Reyes。

“你是不是想追我。”他开门见山。

“没。”对方否认得特别快。

Morrison抱起双臂,“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Reaper喝了一大口酒,又一大口,再一大口,最后他问:“如果我想呢?”

“为什么想?”

Reaper不说话。

“因为我长得像你的Omega?”

Reaper依旧沉默,但他表现得很烦躁,仿佛一只抓扯地毯的猫。

“我不认识你的Omega,Reaper,但我向你保证,我比他糟糕一万倍。”

对方停住喝酒的动作,酒水在玻璃瓶里咣当。他笑了声,“哦?”

“你认识的我是最好的我,其实我是个很恶劣的人。”Morrison认真地反省道,“我固执己见,吹毛求疵,不会讲黄段子,缺少幽默细胞,吵架的时候甚至会扔东西。”

Reaper笑着嘀咕了什么,听着像是“挺有自知之明”。

“你不会想喜欢我的,你会后悔的。”Morrison一锤定音。

“这由我来判定。”

Morrison叹气,“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伤害你。”

Reaper嘲讽:“这是什么?三流言情电视剧么?‘不想伤害你?’”

Morrison感到怒火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我是认真的。”

Reaper晃了晃酒瓶,手肘撑在头侧,慢慢地问:“为什么?你还爱着别人么?”

“没。”

Reaper笑了,“回答得太快了,童子军。”

别去想Gabriel Reyes。

二人僵持片刻,Morrison一把夺过酒瓶灌了一大口,只觉一条火舌舔进了胃里,辣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这瓶东西大约和McCree的金麦酒是一个级别的。

“我没有爱着什么人。”他缓慢、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也不想去爱什么人。”

Reaper:“受了伤?”

“现在谁是三流言情电视剧?”Morrison冷笑,又喝了一口,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

“谁是Gabe?”

Morrison紧紧地捏住酒瓶,隐约听见玻璃裂纹的声音。“我说过不要再提这件事。”

“他伤害你了?”Reaper步步紧逼。

 

酒劲反了上来,Morrison一阵头晕,他的酒量停滞在初中毕业,喝多了啤酒都发困。“没有。”

“他在你的噩梦里,Jack。”

“别那么叫我。别。”他做了个强调的手势,然后想起来这里太暗,Reaper根本看不到。

别去想Gabriel Reyes。

他在你的噩梦里。

他忍不住去想Gabriel Reyes。

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迟迟不肯融化。无线电滋滋作响,时断时续,但Reyes的话语流畅地传送了过来,也许是Morrison的大脑把他们自动补齐了。Reyes说,别挂断,Jack,让我听到你的呼吸。不要说话,呼吸就行。Jack。呼吸就行,我在这里。Jack。Jack。Jack。

于是他躺在战场上,拼命地活着。

 

Reaper也这么喊他,在他噩梦惊醒时刻。他从无边的冷水里浮上来,此刻黑夜退去了,Reaper在他身边,体温就像一团天明时残存的余烬,对他说Jack,Jack,我在这里。

Jack。

“别这么叫我。”Morrison大声说。他可能有点醉了,他可能没醉。他的眼眶微潮。

Reaper扶住他的双肩,“他伤害了你。”这一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不。”Morrison忽然如释重负,“他救了我。”

他的心脏一痛,是那种须臾而深重的疼痛,就像是一根针贯穿漫长的生命,或者人海中闪过某张熟识的脸。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救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微地破碎。

 

然后Reaper拥抱了他,手臂弯曲形成一个守护的姿态,肌肉绷起却不紧张,体温双向传递,心跳引起共鸣,胡子渣弄痒了Morrison的肩窝。

Morrison没有挣扎。他恐怕真的喝醉了。

Reaper轻声说:“你要向前看,Jack。”

Morrison笑着说:“看谁?你么?”

“对,我。”

那么自信,那么肯定,那么命中注定的态度,像是在谈论客观物理规律。月亮引起潮汐变化,地球围着太阳转,一千亿颗星星组成了银河,生命永远不灭绝,宇宙会毁灭,亚瑟王沉睡在阿瓦隆湖,Kirk舰长终将和Spock大副在舰桥上重逢。

Reaper退开了一点,Morrison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可他不想动,也不想阻止。酒精在他胃里慢火蒸馏,清炖乌鸡汤,美前天做过,灶火调到最小,时间拉到无限长,让人想把书扣在脸上,做一个缓慢的白日梦。

他们的嘴唇只有一线之隔。

为什么就不能是Reaper呢?也许就是他。也许他就是“那个人”,那个救赎,那条出路,那把丢失的家门钥匙,那一单让神偷金盆洗手的大买卖,那一道劈开石板的雷霆,于是青草漫过了坟墓。

也许他真的能救他,就像阿甘救了珍妮·库伦。

也许他能终止这场永无止境的坠落。

Gabriel Reyes早已离去多年,是时候松手了。


松手吧。


Morrison向前探身,轻轻吻住Reaper。


 

下一刻,柜门打开,两人重心不稳,直接摔了出去。

“Gutierrez先生,Reaper先生。”

是Farehaa。

“谢天谢地,你赶来得太及时了,Farehaa。”Morrison松口气。

“不客气。”她正经地回答,“冒昧问一句,你们为什么会被锁在更衣柜里?”

Reaper粗声粗气地说:“因为有趣。”

Morrison:“纯属意外。”

Farehaa顿了顿,“Reaper先生,为什么你着?”顿,“Gutierrez先生,为什么你上半身只穿着束腰?”顿得长了点,“你们……是把那瓶医用酒精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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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一操作骚走位浪意识贱到死才落地的法鹰一起上天,天使老司机,你死了还能掏枪报仇的那种。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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